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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修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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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直觉还挺准,猜到自己女儿在咱们手中!”洪渊轻笑开玩笑道。

  小五一愣,对她这种近似山匪强盗强抢民女的玩笑话,有些不适应。

  她掀帘子看了看前面的车夫,马屁股后面空空如也,在黑暗中仔细搜寻,才见躲到拐角正瑟瑟发抖的车夫。

  “喂……怎么不来赶车?我们还要回府休息呢!”

  车夫眼睛睁得老大,惊恐地试图从帘子的缝隙中看到车内的状况,可惜洪渊堵得很是巧妙,重重裙摆和帘子卡得严丝合缝,根本看不见。

  他只得哆哆嗦嗦地问道:“刚才是什么声音?车里可有异样?”

  洪渊眸光一闪,笑道:“刚才是……惊雷!一声惊雷把咱们车顶棚劈碎了!”

  车内小五一怔,惊雷?世上有自己这种差点被一个姑娘拖拽的秃噜皮的惊雷吗?他摸了摸脚踝上那一片殷红,若不是他反应及时,这条腿恐怕要被脱皮了。

  车外车夫更是诧异,他瞅了瞅漆黑一片的夜幕,又望望前后路,万里无云,明月高悬,哪儿来的惊雷?

  洪渊见他赖在原地不动,生怕车上有洪水猛兽一般,只得祭出杀手锏,“快过来吧!杵在那儿容易遭雷劈,下一个惊雷不知道要劈到哪儿呢!”

  一听这话,车夫顿时冷汗淋漓,鼻尖似乎已经弥漫了自己被惊雷打到的那种焦味。

  他是赵府的人,也的确听命于赵悠远,但是他不过是一个平常的马车夫,这姑娘也不能对他怎么样!

  想到此,他才磨磨蹭蹭地上了车,一路小心谨慎地赶着马车往赵府走。

  兰心斋。

  李煊赫已经睡得沉了,洪渊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爹喊你出嫁了!”

  声音小如蚊蝇,但也足够李煊赫惊醒了。只见她豁然坐起,大睁着眼环顾四周,抚着胸口喃喃道:“是梦,是梦!”

  洪渊失笑,看来与王鲁之大婚已经成了她的心病了,梦里梦外的防备着。

  李煊赫见他们都围在床边,有些无措,小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都围着我?”

  洪渊看了小五一眼,把小五的来意说明了。

  听完后,她就嘟起嘴,嚷嚷道:“我才不嫁那块木头呢!”

  洪渊拍拍她的肩,建议道:“其实你现在可以回府,舒舒服服去做你的李家大小姐!”

  李煊赫有点鼻酸,不敢相信地看着洪渊,“姐姐,你是不是嫌弃我累赘了?想赶我走?”

  洪渊抚了抚她的面颊,柔声道:“怎么会?你离家出走不过是想拒婚,但是现在东边马上就要打仗了。你家和王家绝不会趁着国家有战事的时候,那么没眼色地抢着让你们完婚的。”

  “既然他们不急着逼你结婚,你也不必非要在外面东躲西藏的。”

  “真的吗?”李煊赫眸中闪过一丝希望。

  洪渊重重点头。

  她眼中的光却又转瞬即逝了,轻轻叹息,“那战事结束呢?我……我还不是要……”

  “战事结束,这饶州的朝堂必将有大变化。到那时,你们的婚事未必还能实现!”洪渊眸意深深。

  李煊赫眸子大亮,灿若星子。

  “姐姐,果真如此,我现在就回去!”

  说着,就一边披衣一边穿鞋,准备回府。

  洪渊拦道:“你先别急呀!你现在回去想好怎么说了吗?你爹爹问你,你这么长时间都去哪儿了?你怎么回答?”

  李煊赫愣住,茫然看她。

  洪渊戳了戳她的额头,教她如何如何蒙混过关。全都记住了,她才沉沉睡去。

  洪渊望着她沉静的睡相,若有所思。

  今晚这么一闹,她所在的赵府必然会成为皇帝和四大家族重点关注的地方。届时,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安插在附近的眼线第一时间上报。藏李煊赫这么个大活人,是不能够了。

  虽然她只见了皇帝一面,但是也能看出那玩世不恭的表象下有一颗蠢蠢欲动的野心。他既然已经与她摊牌,必定会马上就有大动作。

  而四大家族在朝堂上的势力,经营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旦发现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必定奋起反抗。到时,一定是一场腥风血雨,亦或是没有硝烟的权利博弈。

  她既然被卷进去了,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一说,实在难有精力,再保护李煊赫了。不如操纵局势,帮她拖延甚至取消婚事。

  天刚蒙蒙亮,常姑姑就奉命来宣洪渊。

  不等她出来,赵悠远已经匆匆赶来,假笑问道:“敢问姑姑,皇后娘娘找我家洪渊做什么?”

  常姑姑斜了他一眼,毕竟她是皇后身边的人,对他也不用过分低三下四,只是略微伏了伏,“洪渊姑娘是皇后娘娘亲自为太子请的老师,宣她去,自然是给太子殿下授课了!”

  赵悠远倒抽冷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她是赵家人,皇后出自郑家,她竟然放心让洪渊教她的儿子。郑家这是唱的哪一出?

  授课?授什么?回想昨晚,洪渊在合庆殿反击李家和王家的诬陷时,那一通撒泼打诨,声泪俱下。所以,皇后是要让她教她儿子装疯卖傻的演戏吗?

  正思量间,洪渊打着哈欠已经到了门廊,随意见礼。瞥见赵悠远,疑惑道:“家主怎么在这儿?”

  赵悠远皱眉,勾勾手示意她凑过去说话。

  洪渊看了一眼常姑姑,见她点头算是准了,才跟过去。

  刚一凑近,赵悠远就厉声道:“你什么时候攀上郑家的人了?还是皇后娘娘,你不简单呀!”

  洪渊翻白眼,是她们攀上我了好吗?谁稀罕呢?官儿越多事儿越多。

  见她不作答,又害怕常姑姑催促,他便直接警告,“无论你和谁攀扯上关系,你都是赵家的人。这一点,你不承认,他们也得防备着。所以,千万别被别人的花言巧语蒙蔽了。”

  说完,又瞄了一眼门口的常姑姑,声音压得更低了,吩咐道:“你既然和郑家人有牵连了,不妨打探一下他们的口风,愿不愿意卖给咱们一批绡衣,帮承柯抵上那批空缺。”

  洪渊面露为难之色,毕竟她这一去也是吉凶难料,还有空谈判?

  赵悠远马上补充,“多少钱,咱们都出得起!”

  洪渊只得敷衍地点了头,“我尽量,我尽量!”

  凤藻宫。

  皇后正在修剪花草,见洪渊进来,招呼她过去,“你来瞧瞧我修剪的芍药如何?”

  洪渊凑近一瞧,羊脂玉般温润洁净的瓷瓶中插着一支水红色芍药,配色清新但稍显衰败,有一种经过风吹雨淋后的残败模样。

  花瓣纵使挺脱饱满,但是花枝已经被修剪得光秃秃的了,只剩下一片叶子孤零零的待在花下,花虽艳丽,没有错落有致,稀疏有序的绿叶作衬托,便是这衰败之象的由来。

  “这太高雅了!在下不懂,不好乱说!”

  皇家都喜好奢靡富贵,绝对不喜欢别人说不吉利的话。别说现在插在瓶中的是一叶一花,就是一根干巴巴树枝,那也得称作:一枝独秀!

  她不想委屈谄媚,其实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吉利话能形容这花的衰相,倒不如直接说不懂,无功无过,说不定还能被免了这老师的差事。

  皇后瞥她一眼,轻笑,“不是不懂,是不敢说吧?”

  “……”

  她抚了抚那仅剩的一片绿叶,表情变得柔和,“这仅存的一片叶子,也是借着这朵花的光才能苟活几天。花无百日红,等哪一天花谢了、败了,这一片叶子也保不住了!”

  洪渊若有所思,“皇后娘娘正值盛年,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荣宠。何必说这些丧气话呢?”

  皇后自嘲地笑笑,“无上荣宠,这个词与贵妃更配些!”

  这话不假,虽然她与皇帝育有一子,也封了太子。但是从安公公口中得知,近几年有了贵妃,皇帝就再也没有踏进过凤藻宫。

  除了逢年过节或者是礼仪大祭时,帝后能短暂地见一面。其他时间,皇后根本没机会见皇帝。而太子更不必说了,全仰仗皇后一人教导,皇帝根部不闻不问。

  洪渊安慰道:“皇后与她比做什么?人和妖是无法生儿育女的,您有太子,何必计较那些虚无的荣宠?”

  皇后幽幽转身,直视着她,“你可知,我郑家世代都是饶州的皇后。可历任皇帝没有一丝郑家的血脉!早早封了太子又如何,到最后不还是结局惨淡?”

  洪渊一愣,原来四大家族的威胁已经困扰这么多代皇帝了。每一个老丈人得有多干涉皇权,才会逼得皇帝连自己亲生骨肉都嫌弃?

  疑惑归疑惑,安抚还是要装的。

  “或许,咱们皇上不一样!”

  皇后抿了抿唇,似乎情绪波动能很大,“怎么不一样?比他们更过分吗?若不是我母家施压,只怕我会是一个一生无所出的皇后。”

  洪渊大惊,连生孩子都得受胁迫,忽然感觉那位邪魅的皇帝也是够惨的。

  皇后目光空洞起来,良久之后,她轻轻地将修剪芍药的剪刀递过来,郑重地说:“这片独叶留不留,留多久,全看姑娘你了!”

  洪渊推拒,剪子在手,不就是任她作妖?作为四大家族的之一的郑家,能容许她一个外来户对自家女儿和外孙,指手画脚?

  她只想赶紧救出蒜泥儿,找到灵云碎片的宿主,开溜。不想节外生枝,而且这枝生的着实粗壮。

  皇后肃容,停下了手里送剪子的动作,“姑娘别谦虚了!能颠覆一国的人,怎么还拿不动一把小小剪子?”

  洪渊一怔,她也知道自己的“光辉事迹”?

  可是她一开始也没想过颠覆太州政权呀!还不是那黄龙作恶多端太多,引得她不得不除掉他。

  而且太州的政权是比武力、灵力高低的。哪像这饶州,全是一套耍心眼子,动动唇舌就是利益纠葛,一个眼神就是生死权利。这还真不是自己的专长。

  “娘亲,你又宣她做什么?儿臣说了,不喜欢她,不喜欢她!您为什么非要逼着儿臣,跟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老师学呢?”太子气冲冲地进了门。

  说完还飞起一脚,就要踹到洪渊膝盖窝上。

  洪渊略微屈膝,轻松躲过。

  太子的气没撒出来,更加怒了。上去就要撕扯洪渊,被皇后拉扯住。

  她蹲下身子,极力箍住他的肩膀,才使得他安静下来,“景儿,你听着!即便你是太子,也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今日你认他为师,日后或可还能凭自己喜好选择一些东西。”

  “若是不认,你不能选择的东西将会越来越多,甚至生死!”

  她说这话时,泪花在眼眶里打转,表情却极为严肃,是心疼,是可悲,是无奈,是苦涩……

  太子似乎被这样的娘亲震住了,他愣愣地盯着自个儿的娘亲,良久之后,弱弱的问道:“娘亲,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皇后吸了吸鼻子,平复了半天情绪,“是!是发生了很多事情!从前娘亲不愿说,现在也不便细说。等你跟着老师学成了,就明白了!”

  太子满眼怀疑的看着洪渊,撅起的嘴还是那样不服气。

  “是这样吗?”

  洪渊被问住了。首先她还不想和这位小魔王有牵扯,他不像蒜泥儿。蒜泥儿调皮归调皮,多是口腹之欲,容易满足,而且也有忌惮,会看人脸色,会见好就收。

  这小魔王应该是被郑家和他的娘亲宠坏了。无所顾忌,毫无忌惮。俗话说:无欲则刚!放在他身上,也是解释得通的。

  无所求,无所畏惧,还怎么教导呢?

  想到此,她回道:“不全是这样!”

  太子一愣,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那我怎样才能明白娘亲的话?”

  洪渊想了想,回答道:“时间!”

  太子表情黯然了一些,垂了睫毛。

  “还有脑子!”洪渊补刀。

  刚刚沉静下来的太子立马像是狗咬了屁股一般爆炸了,跳着就要去打洪渊的鼻子,“你说谁没有脑子?你说谁?你再说一个试试?看我不打掉你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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