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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章 来自皇帝的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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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商讨了整整一天才把框架都定下来,把院系设置也明确下来了,也确定下来各自的分工,建设期间,顾衍熙负责银钱筹措,顾衍宗负责师资和校舍建设,李卫负责所有物资采购,李沅负责规划和总体协调推进。虽说有分工,但很多事情都还是需要碰面沟通,后续正式开始招生运转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但这个筹备组至少确定了下来,要开始走出落实的第一步了。

  照例,这两兄弟又在侯府蹭了一顿晚饭再走,顾衍熙准备告辞的时候被李沅单独叫住了,

  “顾衍熙,你稍等一下。”

  李卫随即去送顾衍宗回宫,留下顾衍熙和李沅在饭厅。

  “郡主还真是不客气,直呼我的名讳。”顾衍熙说着这些话,脸上倒一点生气的意思没有。

  “那还是叫你殿下?“李沅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算了,你还是叫名字吧,我也叫你名字,这样比较公平。”顾衍熙才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能拉近距离,求之不得。

  “那行,我是是想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无论如何你救了我,我就应该感谢你,我听说你喜欢音律,我这边有一本古琴谱,希望你能收下。”李沅从夏月手中接过琴谱想要给顾衍熙递过去。

  “你觉得一本琴谱就可以抵了救命之恩,看来你觉得自己的命也不是多珍贵啊,李沅。”顾衍熙没接琴谱,反而欺身上前一步,把李沅笼罩在他的阴影里。夏月见状想要上前把他隔开,李沅摇头示意让她退开,自己解决。

  “我的命当然珍贵,这本琴谱也是孤本,你不亏的。或者你说你要什么,以身相许什么的就算了,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李沅伸出手掌把顾衍熙推开,直面他的眼睛。

  “除了以身相许,我现在想不到还有什么需要的,那等我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你欠我一个承诺。”顾衍熙现在无比庆幸元宵那晚他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李沅就出了意外,否则他可能就不能这么心安理得的提要求了。

  “行,只要不违法犯罪且我能做到,我答应,一码归一码,你救了我,我欠你的情,闵州刺杀的事一日没有证据证明是你动的手,我也当作与你无关,但是一旦有证据证明是你做的,我也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李沅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坚定,因着这救命之恩就对顾衍熙改观了。

  “我顾衍熙以大庆皇子的名义发誓,从未派人去闵州刺杀我五皇弟,如违此誓,永堕地狱。”顾衍熙是最会把握机会的人,这个时候的李沅是最容易取信的,她对他的怀疑其实已经很低了,但并没有完全消除,这个誓言未必能消除她所有怀疑,却足够让李沅放下戒心与他和平相处,何况他确实没有做这件事,这背后还有人,能算计到他头上,肯定也不是普通人,不管是为了自己的清白,还是消除隐患,他也要把这人找出来。“阿沅,我也想找出这刺杀的真凶,还我一个清白,到时你得给我斟茶道歉。”顾衍熙的眼角稍微有一点翘起,眼神飞起的时候,无端多了一点魅惑。

  李沅见他郑重起誓,心中得疑虑虽然没有尽消,确实降低了不少,思前想后,确实还是疑点重重,若不是他,这背后还有什么隐情,被人在暗中窥伺得感觉非常不好,尤其那人还是冲着年少的阿靖去的。知道阿靖的身份,选择太子在闵州的时候出手,乔装成太子的人,或者就是太子的人,可是太子是没有动机做这件事的,若无这场刺杀,京里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阿靖的存在;这人想把他们引入皇室得争斗,大概率是与皇室有仇;能动用那么多刺客,这需要不菲的银钱,家世或者势力不小;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真的杀阿靖,在他们还更弱小的时候动手不是更容易吗?还是只是想要把他们引到京城?后面这个想法让李沅吃了一惊,如果真的只是想要把他们引到京城就牺牲这么多人,这个人一定是个疯子。

  “好,顾衍熙,如果我错怪你了,我一定斟茶道歉。在此之前,我们就精诚合作,建好大庆的第一个农学学院吧。”李沅把琴谱塞到顾衍熙手里,“我又不通音律,这个在我手里也是浪费,送给你也算物尽其用。”然后假装困了,毫不顾忌形象的打了个哈欠,“天晚了,你也该回府了。我也要休息了,夏月,帮我送送他。”

  顾衍熙现在慢慢也摸到李沅的脉了,吃软不吃硬,你对她好一分,就会还回来两分。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现在起码算是朋友了。

  等顾衍熙走后,李沅折回身来和李卫碰头,“哥哥,我现在对闵州刺杀那件事有一些新的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卫安静的坐下等李沅开口。

  “哥哥,目前我们已经知道的那些刺客都已经身亡,明明当时还有一个活口,是我没想明白直接送了府衙,结果第二天也自尽了,这里面有一个问题,活着的这个刺客明明有机会活着为何要自尽,府衙那边得消息是已经做好了防护准备开审,但还是故意撞到刀口死了。审问现场为何会有出鞘的刀剑?这个我们当时是否遗漏了。另外按照刺客的武功路数,夏月的判断是确实是专业的杀手,出手目的在于取人性命,可我们在他们的身上找了隶属东宫的腰牌,因为这个过于明显,我们反而相信是故意陷害太子的,可是能取到东宫的腰牌,那必然和宫里有一些关联。因为太子和三皇子的竞争关系,我们包括太子都下意识的以为是顾衍熙出手的,可是现在回想来看,顾衍熙当时怎么会就能断定阿靖是流落在外的皇子并想要嫁祸给顾衍宗,这些年,几乎无人知晓我们的身份,若非顾衍宗带阿靖回京,阿靖一生可能都不会回归皇室。我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一个环节我想岔了,这人出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致阿靖于死地?可是我们入京后就一直风平浪静,当然也可能是皇宫守卫森严,没得到机会。又没有一种可能,那人的目的就是想要借着刺杀诱使我们带着阿靖回京,让他恢复皇子身份?”对于阿靖的事情,李沅总是很担心,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身后潜藏巨大的危机,让她很难放下心。

  “阿沅,别焦躁,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人起码目前不会对阿靖再出手了,花了那么大力气把人拉回来,自然是有所求,投入越大,所求越大,现在风平浪静,要想得利,起码要先搅混水。闵州那边的线索已经断了,那刀是被刺客趁衙役不注意踢开撞上去的,一开始那人就没想着这些刺客能活着回去。”李卫按了按李沅的手,示意她不要太着急。

  “哥哥,我怕我们给阿靖选了一条危险的路,在闵州他大可以逍遥度日,不必担心被卷入阴诡之中,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李沅有些自责,也许当时再想清楚一点,就不会如此行事了。

  “阿沅,就算我们仍然留在闵州,那人的目的如果就是要把阿靖拉回皇室,那么后续他会继续不停的制造这样的事件来推动我们回京城的,让阿靖回京是正确的选择。你没有做错,而且我们不可能护佑阿靖一生,他也需要慢慢长大,难道你希望他将来长大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吗?”李卫很少反驳李沅的话,他不想李沅陷入自责里面,“阿沅,今天你太累了,早点休息,别想太多,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吧,对方的目标如果只是到此,那就是对阿靖没有恶意,如果还有进一步的行动,总会露出破绽的。”

  李沅也明白,情绪上头并不利于分析和解决问题,她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哥哥,我知道了,那我先去休息了,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晚安。”

  第二天李卫和李沅仍是如常的开始工作,既然已经订好了计划,自然是要开始实施的。李沅负责总体的规划,首先的难题就是校舍的设计,作为一个只见过,但非专业的人士,李沅的办法还是求助专业人士。事到临头才发现人才才是第一生产力,李沅开始想要把朱先生调到京城来,朱先生一直都是李沅很敬佩的人,行事利落稳妥,重要的是他的思维开阔,不拘小节,难得的是朱先生的技能简直满点,语言小天才,出海远航就能学会当地话进行交流,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手到擒来,除了不会武,就是一个行走的小百科。

  作为一个希望最大程度发挥人才价值的人,李沅怎么会浪费朱先生的才华呢,自然是一封急信送出,等待助力早日到来。

  这边也不能闲着,选址的事情也要开始了,作为目前建造人才最丰富的地方自然是朝廷中的工部,李沅的身份是不好接触到他们的,可是顾衍宗和顾衍熙可以啊,合作伙伴就要发挥价值,顾衍宗一封手书就给李沅借来了三位建造大师。不过其中两位一听是要建造农学学院,为泥腿子设计就称病告退了,只留下一位年约三十的施放。这位施大人出身不高,在工部虽有能力却一直升迁无望,在营缮司做一名普通的书令。这位施大人面容普通,虽不得志,却也没有郁郁之气,对别人避之不及的差事,也神色如常的接受,想来之前遇到过不少这样的事。

  李沅对此也没有太大的不满只是略微有些失望,这些人口口声声农桑为本,但真要自己沾染泥土却都避之不及,能留下一位施大人,她已经很高兴,再一翻看施大人过往的设计图,虽然与后世图纸标注习惯有些不同,但李沅还是能看出来这位的设计功底很是厉害,心里简直是十分满意了。

  “施大人,多谢你愿意留下,我很感激,这件事虽非朝廷公务,如若做成,对我大庆百姓极为有利,我也不善言辞,也不喜欢说空话,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配合。”李沅不喜欢拖拖拉拉,有事就尽早解决。

  “郡主言重了,施某有幸能参与这桩利国利民之事,自是愿意全心全意做好此事。如果可以,施某想请郡主再仔细说说学院的职能设置,以便能更合理的规划设计。”施放不卑不亢的态度和专业的能力让李沅对学院的建设更加充满了信心。

  施放到了侯府才知道这件事的主导人是清河郡主,虽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轻视,但心里说不失落是假的,本就仕途无望,好不容易太子有差事下来,以为能有几分可能做个漂亮差事而出头,没想到却是做一个未曾听闻的农学学院,另外两位一听就称病遁走,他做不出这样的事,再听完李沅的阐述之后就变成了真的心想要把这件事做好,一个女子都可以毫无私心的为百姓谋求更多发展,他一个男子如何能这般小气,进而全心全意的去做好这个设计。

  李沅又和施放约定了选址的时间安排才放人离开。又算着朱先生来的日子,在朱先生来之前事情还是要往前推动,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虽然离正式动工还有些日子,但银钱的筹措也要开始了。原本李沅打算自己扛的时候是想前期完全动用她和李卫的私库,但顾衍宗和顾衍熙加入进来了,这件事就得换一种方式处理,现在银钱的筹措由顾衍熙全权处理,且看他如何施展吧。

  这边顾衍熙倒是不慌不忙,按照他们之前大大致规划,这个农学学院在没有任何额外收益的情况下运行五年至少需要五十万两银子,为什么是按照五年没有收益来算是李沅说按照最保守的情况来估计,最晚五年就能建立一个基础的产学研体系,产学研体系这个词还真是有趣,她嘴里新词倒是不少,简单易懂;五十万两对于像顾衍熙这样的皇子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虽然他有封地,封地税收归他,只是他平日内花销也大,账面上也没有多少余额,平常皇帝也有不少封赏,但御赐之物基本很难变现,他也不可能做这样丢脸的事;更重要的是,他顾衍熙要做这件事,怎么会到自掏腰包,自然是有的是人愿意出这笔钱财。在这之前,还需要他二哥在皇帝那边去通好气,不然建好之后被摘桃子也不是不可能,作为皇子,摘了桃子对他们没什么影响对李沅的话打击应该很大,她似乎一方面很聪明能想到很多新奇的点子,但另一方面又没有什么真正的防人之心,看起来若不是李卫一路在后面默默护着,她也很难保留这份赤诚。

  顾衍宗也是个行动派,毕竟这件事对他顾家江山最有利,作为合法的继承人,他甚至比李沅更有理由让它做成。但怎么能让它长久运行且保持相对独立,不被划入到朝廷部门还是需要皇帝的首肯。这个时代虽然允许私塾和各方学院存在,但他们的核心目的都是为了科举是输送人才,而且他们的规模较小,两三百人已是极限,对于皇权来说,更像是一个个血源补充,而李沅这个农学院是一种新的形式,规模也很大,按照李沅的设想,第一年的招生就不少于500人,这个人数已然接近太学每年的入学人数。

  任何一个统治阶级对于有可能造成威胁的存在都是很敏感的,至于会因为敏感而做什么则是因人因时而异,顾衍宗敏感的意识到这个学院将来对庆国的重要性,同时也明白不可能任其掌控于他人之手,可是同样他也很清楚,李沅才是这件事的灵魂人物,换成其他人,这个学院必然走样,就如同顾衍熙所说的,看一看现在乌烟瘴气的太学就明白了,有时候知道不对却无力改变更让人无奈。好在他的身份是太子,不纳入朝堂,也足够用私人的名义去操作。

  在筹备小组成立的第二天,顾衍宗就上了一封奏疏言明此事,当天下午就被请到了御书房,除了皇帝,还有章丞相,户部尚书左大人,太学的院正许大人,他们心思各异。顾衍宗进了御书房,先给皇帝陛下行礼,又受了几位大人的礼,才被赐座让仔细讲述学院的构想,顾衍宗特意保留了产学研体系化这部分没说。

  顾衍宗讲完,皇帝陛下神色莫辩,轻捻龙须,“各位爱卿有何看法?不必拘泥,但说无妨。”

  章丞相是个老狐狸,“此事做成于我大庆助益颇多,清河郡主确乃奇女子,至于如何行事,相信陛下自有章程。”一番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左卿和许卿,你们二位的看法呢?如果交由二位主持,二位可有信心做成?”顾衍宗没想到皇帝首选还是想让朝廷主导,如若这样,这份设想的落实肯定会大打折扣。

  “陛下,五十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这学院构想很好,可是未见得就能收回回报,这郡主再厉害,总不可能年年都出一本《农技手册》,况且进来国库空虚,如真要朝廷出钱,怕是有点紧张。”这左大人不是很喜欢李沅,李沅搞这么一个学院,把他们正经劝谕农桑的户部置于何地?

  “臣也认为,郡主这学院不仅招收男子学员,还招收女子,我大庆虽民风淳朴,但男女共学成何体统?”许九龄虽为太学院正,算不上什么老顽固,去也不敢轻易开口认同男女共学,对于太学里那一片乌烟瘴气,他不是不知道,但有心无力。而且他自认清流,平素就算口中再怎么褒扬农民辛劳,但要他自己真的去和那些大字不识田间老农相谈甚欢,他确实做不到。

  皇帝在这个位置上坐久了,一听就知道是在推脱,他的这班臣子也不是当初风华正茂,热血未凉的时候了,有功无过的事人人都爱做,辛苦未见得有功的事避之不及。心下略有些失望,突然开始意识到自己也老了,在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他明明知道作为一个帝王应该全力去推动这件事,就是不成,也是一个有价值的尝试,可是他内心里已然没有那个冲动了。他看向自己的儿子,既有点欣慰也有些惶然,终究这个江山还是要由他们去承继。老二也好老三也好,这两年该定的就定了吧,这些年,光顾着平衡站队,有多少人没有正经做事了啊。

  “既然各位爱卿对此事颇有疑虑,就由着郡主去玩吧,郡主行事大胆,不拘流俗,

  你这个太子在旁边多提点一下郡主,别太出格就好。今日朕也乏了,你们就先退下吧。”皇帝挥挥手,连太子和章丞相也没留。

  太子和几位大臣告退后,皇帝掩闭双目,不管李沅是因何想到要做这个农学院,与那预言的契合度越来越高,若是她真是天命中宫之人,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可后宫女子不得干政,以她这个性子怕是很难。太子宽厚睿智,又占了嫡子的名分,老三心思手段不差,经过这些年的放任,这两个儿子各自的势力不相上下,再早些年,自己还可以在上面看着他们,不跳出边界,但现在,自己慢慢觉察到了衰老,这两年如果再不做决断,将来怕是很难两全。

  皇帝既不敢不信这个预言,一方面又觉得堂堂皇帝怎么可以为一个预言而束手束脚,所以一方面给与李沅兄妹以优待,任其行事;一方面又觉得不应该把太多注意力放她身上,皇族延续还是要靠合格的继承人。作为一个君主,在他看来帝王心术,平衡朝堂至关重要。

  也许是在龙椅上坐太久了,已经有些忘了帝王要坐稳江山,除了有得力的朝臣,更要有百姓的拥护,要得到百姓的拥护,最直接的莫过于让他们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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